城主府前一片混乱。典韦把红毯铺反了方向，卢令媛踩着满地的瓜子壳蹦蹦跳跳地进了正堂。

卢植捧着茶盏的手直发抖，因为案头上的青玉圭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一根糖葫芦，麦芽糖正滴滴答答地滴在《周礼》竹简上。

“一拜天地！”司仪刚开口，来护儿突然蹿了出来：“且慢！”

他手里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雁，说道：“按古礼该用这个！”

大雁扑棱着翅膀，一下子扫翻了香案，卢令媛却咯咯笑着接住了飞过来的红烛。

卢植气得咳嗽起来，白胡子乱颤，手中的戒尺还没来得及扬起来，就被孙女塞了一块喜糕。

秦羽伸手想要扶卢令媛，却反被她勾住了腰间的绦带：“夫君看！”

她指尖晃着不知何时顺走的玉佩，玉佩的流苏穗子上缠满了五彩丝线。

合卺酒刚斟满，麦铁杖突然挤到跟前：“这杯该换海碗！”

卢令媛抢过酒坛，仰头就灌，酒液顺着脖颈流进了金项圈。

秦羽赶忙去阻拦，却反被她在脸颊上抹了一把胭脂：“夫君脸红才好看呢！”

宴席间就更热闹了。杨义臣的朝服被泼上了梅子酒，来护儿和典韦掰手腕，震裂了三张案几。

卢令媛提着裙摆，在席间穿梭，往许褚的酒坛里撒了一把花椒，又给卖铁杖的烤羊腿上抹了蜂蜜。

月过中天，洞房里的龙凤烛流淌着蜡油，好似在笑着流泪。

卢令媛掀开盖头，蹲在箱笼前，突然拽出一条一丈多长的红绸：“这是铁杖叔送的贺礼！”

绸面上歪歪扭扭地绣满了虎豹，正是她不久前教将士们缝的平安符样式。

秦羽解开束发的冠冕，正要休息，忽然感觉脖子间一阵微凉。

卢令媛正拿着金步摇戳他的喉结：“听说这儿是命门？”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扯进了罗帐，发间的珠花簌簌地落在鸳鸯枕上。

她翻身想要逃走，赤着的脚却绊住了缠枝莲帐钩，整幅鲛绡帐轰然罩下。

三更鼓敲响的时候，婚床上堆着十八种暗器，全都是她藏在嫁妆里的“小玩意”。

秦羽捏着一颗带迷香的核桃，苦笑着。这时，窗纸突然被戳破了一个小洞，传来许褚醉醺醺的声音：“主公……接着喝啊……”

秦羽无奈地朝窗外喊道：“许褚，今日已闹得够欢，改日再与你痛饮！”

许褚却不依不饶，嘟囔着：“主公，这大喜日子，怎能不尽兴！”

说着竟想破窗而入。秦羽哭笑不得，卢令媛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催促道：“夫君，快把他打发走！”

秦羽只得好言相劝，费了一番口舌，才让许褚带着酒坛，摇摇晃晃地离去。

卢令媛突然从枕头下面摸出一颗枣子，“啪”的一下，把枣核弹在了秦羽的眉心，然后她趁机滚到了床角，说道：“洞房就是要热热闹闹才喜庆嘛！”

金丝被子下面露出半截红绸，那正是麦铁杖绣着虎纹的贺礼。

秦羽伸手拽住绸缎用力一扯，满床的核桃、栗子便哗啦啦地滚了出来。

卢令媛光着脚踩在他的膝盖上，脚链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她说：“这是之前打赌，你输给我的彩头……”

话还没说完，她手腕上的金钏已经被取了下来，套在了秦羽的拇指上，还举到烛光下晃他的眼睛。

“夫人这招声东击西……”秦羽的话被塞进嘴里的蜜饯堵住了。

卢令媛指尖还沾着糖霜，顺势抹在了他的嘴唇缝隙处，说：“典叔教我说要喂枣，我觉得蜜饯更甜呢。”

这时，帐幔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原来是卢令媛用发带绑住了秦羽的手腕，另一头系在了拔步床的雕花柱子上。

她歪着头端详自己的“杰作”，发间的珠钗突然被咬住了——秦羽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活结，嘴里正叼着那支并蒂莲簪子。

“夫君耍赖！”她扑过去抢夺，却反被按在了锦被堆里。

嫁衣的领口蹦出一颗核桃，咕噜咕噜地滚进了床底。

秦羽捏着她的脚踝，轻笑着说：“之前往我箭囊里塞石子的，是不是……”

卢令媛忽然咬住他的耳垂，含含糊糊地说：“是典叔教我的！”

呼出的热气让秦羽手一松，她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怀里掉出一串糖葫芦——正是婚宴上换走青玉圭的那根，糖衣早就化了，黏糊糊地粘在两人的头发上。

五更鼓敲到第三遍的时候，卢令媛正蹲在箱笼前翻找着什么。

秦羽凑过去看，结果被她反手抹了满脸的胭脂。

菱花镜里映出一个花脸郎君，她笑得直不起腰，说：“比上元节的面具还好看呢！”

晨光爬上窗棂的时候，满地的杂乱中又多了一对歪歪扭扭的泥人。

卢令媛捏着秦羽的耳垂抱怨道：“你把我捏丑啦！”

指尖的黏土蹭到了他的鼻尖，和昨夜没擦干净的胭脂混在一起，活脱脱像戏台上的丑角。

外头传来许褚的鼾声，卢令媛突然趴在窗缝那里学猫叫。

秦羽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肢，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说：“之前躲在树上，学夜枭叫的……”

“是夫君你先装吊死鬼吓我的！”她转身就要拧秦羽，却被握住了手腕。

两人掌心相贴的地方，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正是她爬墙偷看秦羽练兵时摔的。

日上三竿的时候，卢令媛趴在秦羽的背上画王八。

朱砂笔尖刚游走到他后颈，他突然翻身把人压住，说：“这笔账该还了。”

砚台被碰翻，染红了半幅床帐，颜色比那鸳鸯绣纹还要艳丽三分。

……

卢氏正在给喜服袖口缝暗袋。尚师徒捧着礼单进来时，正撞见她往袋里塞《九章算术》竹简。

“夫人，这不合礼制……”话没说完，书卷已换成红枣，只是某颗枣核上还沾着墨汁算筹。

花轿行至朱雀街，拉轿的白马突然尥蹶子——原是张须陀偷喂了醒酒汤。

新文礼举着铜锣要镇场，反被受惊的喜鹊叼走锣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