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李赛低去打印登机牌的间隙,白烈通过闲聊得知了小溪的情况。
小溪是她的网名,女孩的真名叫李晓溪,老家在林吉市附近的农村,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她跟随父亲生活,由父亲一手抚养长大。
前两年的时候,她的父亲在工地上打工时出了意外,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落下了终身残疾,丧失了工作能力。于是,年纪轻轻的李晓溪在高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肩负起了照顾老父亲的重任。
像许多北漂一族一样,李晓溪也来到了滨海这座城市,可这座城市对她来说,却并不友好,没有学历的她在这只能从事最底层的工作,薪资也低的可怜,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从自己微薄的收入中抽出一部分,寄给自己身在老家的父亲。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在滨海工作一段时间后,晓溪得知了一个让她悲痛欲绝的消息……
父亲自杀了。
或许是不想成为女儿的累赘,或许是在长久的压抑中彻底崩溃,这位四十七岁的老父亲,用这种方式,完成了自己的解脱。在他的遗书上,只留下短短的几个字:“好好生活,别想我。”
那段时间,晓溪的情绪是无比崩溃的,她辞掉了滨海的工作,整日蜗居在的【滨海】出租屋里。
躺平对于晓溪来说是一种奢望,七八天后,生活的压力让她不得不振作起来,开始寻找新的工作,也是在这时,晓溪通过招聘软件认识了李赛低。
在两人的聊天中,李赛低满是精准的共情感,他说能理解单亲家庭的苦,明白赡养残疾父亲的难,甚至能说出林吉市早市特有的烟火气息。这些文字就像是裹着糖衣的钩子,牵动了晓溪的心。
当李赛低提出我可以介绍你“海外工作”,“赚高薪”时,李晓溪反复查看了对方的【账号动态】,动态上,是整齐排列的【员工喜报】截图,还有精心剪辑的【麻国北部】办公环境视频。视频里,每一处细节都在编织着这份工作的【体面】和【人生转机】。
在路费可以用“未来工资暂抵”和“出国手续我能帮你办理”的双重攻势下,晓溪动心了。
她同李赛低见了面,对方的温文尔雅和谈吐不凡让她愈发相信,这个跟自己同样来自林吉的老乡一定不会欺骗自己,因为在她看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能被对方看上的东西。
于是,她把自己的身份证件交给了李赛低,用来办理出国的手续。就在昨天,李赛低在微信上告诉她,手续已经办好了,可以随时前往麻国。
随即,两人就把日子定在了今天,共同奔赴麻国。
至于白烈和赵吏?他俩纯粹是插了个队。以【毫无疑心】,【薪资待遇都不仔细问】,【我就想去麻国打工】的大傻子姿态光速上了这艘贼船。
听完晓溪的描述后,白烈暗骂杂碎,心说人家小姑娘都这么可怜了你还昧着良心去骗,但凡有一点良知都干不出来这事!此刻,白烈已在心中给李赛低彻底判了死刑。
晓溪刚把自己的事讲完没多久,李赛低就拿着几人的登机牌回来了,他挨个递过机票后,开口道:“你们聊得怎么样?”
赵吏闻言,露出一抹傻里傻气的笑容,道:“聊的挺好的,这妹子性格特别好,贼像我在老家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烈就“嗷”的一嗓子,把除了赵吏外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李赛低一脸无语的看着白烈,耐着性子问道:“白爹,你又怎么了?”
白烈指着机票,一脸疑惑的说道:“老板,你是不是买错票了啊?这怎么是到【人妖国】的啊?咱们不是说好去【麻国】的吗?”
李赛低用下巴点了点晓溪,道:“晓溪妹妹他跟咱们仨不一样,她没有去【麻国】的护照,所以咱们得先去【人妖国】,然后再再去【麻国】,懂了吗?”
白烈心说这特妹的不就是偷渡吗?但他也没点破,装傻充愣的说道:“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的呢。”
晓溪见李赛低说几人为了迁就自己还得去趟【人妖国】,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对不住大家,还得绕这么一大圈。”
李赛低出言安慰,赵吏和白烈连说没事,就当旅游了。
………
机舱内空调的冷气裹着航空座椅的皮革味扑面而来,李晓溪蜷缩在靠窗的位置,望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
李赛低坐在过道的另一侧,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是在透过睫毛缝隙反复打量白烈和赵吏——这两人从始至终没问过一句关于麻国工作的具体内容,那副傻气十足的模样,倒比晓溪更好拿捏。
可越是如此,他心里越犯嘀咕,这两人看着连字都认不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护照?是运气好蒙混过关,还是背后有人指点?
思索了一阵后,他就把这个疑惑抛到了脑后。因为在李赛低看来,这些【问题】,都能在麻国北部的铁皮屋里找到【答案】,此刻他没空再琢磨这两人的蹊跷,到手的肥肉已经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等待飞机起飞期间,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李赛低突然睁开眼,从随身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美元,塞给晓溪:“去买杯热咖啡喝,别饿着。”
女孩受宠若惊地起身,经过白烈身边时,衣角扫到他怀里抱着的帆布包,露出半截黑色设备的边角。
李赛低瞳孔骤缩,待晓溪走远,立刻倾身靠近压低声音,开口问道:“兄弟,你这包里装的什么?”
白烈挠着头傻笑,帆布包顺势滑落,露出里面一台破旧的收音机:“嗨!赵哥说国外听不见家乡台,非要带着解闷儿。”
说着还随手拧开开关,刺耳的电流声瞬间充斥四周。
“草!”李赛低整个人都麻了,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上前一把按住白烈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手腕:“白爹,给我关上!你他妈嫌事儿不够大?”
他这声愤怒的低吼瞬间引来了前后排乘客不满的目光,白烈见状,委屈巴巴地撇着嘴,像被训的小孩似的乖乖关掉收音机,嘴里还嘟囔着:“听听家乡话也不行。”
空姐踩着小高跟匆匆赶来,职业化的微笑下藏着警告:“先生,机上禁止使用未经许可的电子设备。”
李赛低挤出笑脸连连道歉,后背却渗出冷汗,这两人简直就是行走的麻烦制造机。
他刚想开口斥责白烈两句,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炸响。他猛地转身,看向赵吏的方向。
赵吏不知何时摸到了安全出口旁,正红着脸、喘着粗气,把应急滑梯的把手拽了个半开。
警报声骤然响起,白色的充气滑梯像条巨蟒般“砰”地弹出,堵住了整个通道,瞬间,周围的乘客尖叫着乱作一团。
“你他妈的疯了?”李赛低冲过去的瞬间,看见赵吏无辜地挠着头,喉结滚动着憋出一句:“这飞机闷得慌,我寻思着开窗透透气儿。”
谁知道,
这玩意儿一拉,
就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