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袖中的匕首,顺着地边上的泥土插了进去,果然土面有些松动。
廖虞用匕首转动着在砖块的四周割了一圈,随后将匕首深深的插进砖块的一边用力一撬,那松动的砖块随即被翘起了一角。
“没想到这老家伙还藏得挺深。”过来帮忙的允祀看着廖虞说。
“拿起来看看。”廖虞腾不出手,便让允祀帮忙。
允祀将砖块整个从地上抽了出来,泥土中覆盖在一个印有梅花纹的信封。
“这是什么?”允祀有些好奇。
“看看就知道了。”廖虞抖了抖手上的泥土,当着允祀的面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字体飞扬的写着一行诗。“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竟然是情诗?
两人相顾无言,实在是没有办法将眼前这浓情蜜意的几个字,和满面沧桑的张拐子联系在一起。
“还是拿个八哥偷偷看一眼,也许他会有不同的见解也说不定。”允祀提议。
廖虞想了想。“只能这样了,只不过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千万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
允祀点了点头,“放心,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站在八哥这面的。”
两人边说,边朝马车走去。
并肩而行之时,廖虞倒是有些好奇。“十二王爷就这么信任八王爷吗?”
允祀不置可否。“当然了,这世界上我最信八哥。”
说完他腼腆一笑。“不过现在我也信师傅你,毕竟所有人都不信我八哥的时候,师傅还是站在八哥这面。就冲这点,我也必须相信师傅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开心心的上了马车。
待两人坐稳之后,长青煎好了茶,分别递给两人。
廖虞手捧茶盏,随后从怀中掏出刚刚的情诗。
“王爷,你看看这个。”
允晟先是一愣,随即便伸手接了过来。
等他看过一遍之后,一双剑眉竟也微微皱起。
“这是首情诗,看字体应该是个一个男人所写。”
廖虞喝了口茶。“据我所知,张拐子是不识字的。”
“那这首情诗出自何处?”允祀好奇的继续打量着信纸。
允晟将信纸拿在手里前后检查了一遍。“这信纸上印着的梅花纹出自墨红轩,是昌安最有名的文房铺子,他们家的梅花纹宣纸,也是最出名的纸张之一,想来能买得起这种纸张的人家,定然非富即贵。”
“可依照张拐子的境况,别说买这种纸吟诗作画了,就是见怕是都难见上一次。”廖虞分析着。
看允晟点头,想来这次两人又想到了一起。
“所以依你们二人所见,这信并不是张拐子的?”允祀问。
“我觉得解开这张信纸的来源,对破解张拐子之死的案子,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廖虞肯定的说。
“那就去趟墨红轩。”允晟看着她点了点头。
马车行驶到墨红轩的门口,廖虞一下车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三成高耸的楼阁平地而起,一块高高的匾额用烫金字写着“墨红轩”。
廖虞不由的感叹。“没想到一个文房铺子,竟然做的这样豪华。”
看着廖虞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允祀忍不住打趣。“师傅这就觉得了不起了。里不过才是昌安众多铺子中的一个,若是让师傅看看皇城门口的铺子,你岂不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廖虞赶忙收回目光。“他们家还有比这里更大的铺子?”
对于眼前这超出预期的店铺,廖虞有些难以相信。
“国子监旁边的那间铺子才是他们家最大的铺子,楼宇不仅宏伟高耸,而且还货品齐全。”
廖虞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一间文房铺子竟然可以做的这样客似云来。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那里?”她有些奇怪。
“国子监旁边的那家店铺只供应太学生平日采买所用,还有就是进贡的笔墨所用。”
原来是不向昌安百姓对外销售。
难怪他们第一选择竟然是眼前的这件铺子。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墨红轩的伙计赶出来迎接。“十二王爷大驾光临,可有什么想要用的吗?”小伙子殷勤的寒暄着。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允祀看都没看小伙计一眼,自顾自的说。
廖虞眼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忙从旁打起圆场。
“这位小哥,还请劳烦找一下你们家的掌柜,大理寺调查命案,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
小伙计的眼睛在满面喜气的廖虞身上转了转,随即笑着说:“两位里面请,我这就去找掌柜的。”
两人坐下不久,茶还没喝上一口,就看见一个穿灰蓝色长褂,一脸书卷气的男人,快步走了上来。
走到两人跟前,那人还不忘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液。
“小人胡参,不知十二王爷到来,有失礼数,还请王爷莫要怪罪。”他说着话,深深的鞠了一躬。
允祀见惯了这种场面,自然觉得无所谓,可廖虞这只“狐狸”却是有些坐不住。
“胡掌柜莫要客气,我们就是来问件事。”
胡参抬起头,朝廖虞看去。
“大人请讲,小人定当知无不言。”
廖虞拿出怀中的信笺递了过去。“胡掌柜帮忙看看,这张梅花纹的宣纸,可是出自你们家?”
胡参接过来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的确是我们墨红轩的东西。”
“店里的这种宣纸,花纹都是取自每年的红梅提色,纸也和别人家的不同,所以很好辨认。”
既然找到来源,后面的也就好查问了。廖虞心中想着,嘴上便开口问道:“胡掌柜可以帮我们查查昌安城中都有谁家曾买过这种宣纸吗?”
胡参点了点头,虽有些欲言又止,可还是照着廖虞的话,去取了账本回来。
他将账本递到两人中间的茶桌上。“每年昌安各大官户家从我们墨红轩定制这款纸张的便有二百三十一户人家,富商也有四十九户人家。再加上外省定制的官员与富户,就今年为止,已经售卖出去一千多家了。”
廖虞和允祀听着这庞大的数字,顿时泄了气。
这么多户人家,若是要一一查起,怕是到了明年这个时候也定然查不完,更别说短期内想要侦破这桩命案。
既然这里行不通,看来还需要从别的地方下手。
廖虞找到了方向,便也不在这里多加逗留。
她起身,客气了几句。“多谢胡掌柜,您可帮了大理寺一个大忙。”
胡参赶忙回礼。“帮到大人就好,若是大人日后还有用的上小人的尽管吩咐。”说着他那双眼睛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一旁的允祀。
廖虞看在眼里,却并不点破。
“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她行礼揪着允祀朝外走去。
一上马车,廖虞顿时笑开了花。
允祀不解,忙问道:“师傅你怎么了?”
廖虞边笑边说:“今日,我也算是做了一把狐狸,回想起那胡掌柜毕恭毕敬的样子,我就打心底里觉得好笑。”
允祀想不出廖虞话中的意思,只能一个劲的挠头。
一旁的允晟倒是难得的勾起了嘴角。“办好了案子,你有的是机会当狐狸。”
廖虞看向允晟。“就算是为了这个,我也得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老虎。”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大理寺内,薛辰接到命令带着霍香去前堂为街市上的一起伤人案,进行查证。
后院的仵房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绕过芍药花从,走了进来。
他一身藏青色的长衫下,手指不停摩挲着手中的玉蝉。
高斌回头看着院外的动静,见无人注意到这里,便轻轻的推开仵房的大门,踱步进入到屋内,在冰窖内的最后一句尸体前,他停住了脚步。
掀开蒙盖着尸体的白布,张拐子那张略有些青黑色的脸,全然暴露在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