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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贱命一条

谢令仪重新净手,用药粉沾了烈酒给伤口消毒。

此时此刻,不亚于再一场酷刑。

那过于血腥的场面,徐嘉看地一阵阵肉疼,哪个蠢货传的秦王妃只会哭来着。

徐嘉忍不住别过了头,实在不敢看了。

眼下,止疼药的作用实在不大了。

裴照终究不是钢筋铁骨,当谢令仪再一次用沾了药粉的纱布去清理伤口时。

裴照忍不住伸手,挡了一挡。

谢令仪停下手,直直地盯着他。

过了半晌,裴照讪讪地将手挪开了。

“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还是徐嘉心疼兄弟,握着裴照湿漉漉的手,柔声哄劝道,“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喝玩乐,我请!”

裴照酝酿了半晌,同谢令仪没话找话,“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谢令仪还是冷着脸,“你说呢。”

裴照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之后,裴照当真乖乖躺着,无论谢令仪做什么,他都没有动弹哪怕一下。

谢令仪大概清理好伤口,吩咐徐嘉和罗十一收拾残局。

体力不支,她这会儿脑子都不怎么转了。

春棋扶着谢令仪坐在一边,冬画端来了早早备好的参汤。

谢令仪盯着两人动作,“血污都要擦干净,等会儿把脏衣服换了,还有留心他夜里会发烧,我留了药……”

谢令仪一条一条地嘱咐着。

见谢令仪要走,徐嘉有些慌,“王妃娘娘,您要不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罢,我们俩实在不懂医术……”

罗十一也怕裴照发烧。

重伤后必然要发热。

若是救治不急,会出人命的。

他不敢用裴照的命去赌。

还不等谢令仪说话,冬画就先开骂了,“你们脖子上扛的是猪脑子啊,这都后半夜了,王妃再不回去,你们能担责任吗?”

徐嘉懊恼地低头,是他鲁莽了。

谢令仪看了一眼裴照,有些迟疑。

若是真死了,她岂不是功亏一篑,白忙活了。

恰好,裴照的目光偷偷瞄了过来。

触及到谢令仪眼底的一丝恻隐,裴照有些难以置信。

这样柔软的眼神,从来都只属于萧衍。

裴照的心里忽然酸的要命。

“我好多了,你快回去罢。”

裴照断断续续地对谢令仪说道。

他努力绷出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真的没事了,我身体壮实嘛,你别担心,快回去罢。”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蹿了出来。

谢令仪强压着怒火,哂笑一声,“也是,你这么贱的命,想死都难。”

“天底下没有比你更贱的命了。”

裴照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徐嘉瞄了罗十一一眼,有些笑不出来了。

春棋扯了扯谢令仪的衣袖,“小姐都累了一天了,咱们快回去罢。”

谢令仪手里还端着参汤,氤氲的苦香慢慢散了上来,蒸的眼底有些发热。

裴照的头慢慢低了下来,“对不起。”

“砰——”

谢令仪挥袖,将手里的碗砸了出去。

汤汤水水溅了三人一身。

谢令仪胡乱扯了襻膊,转身出去了。

春棋和冬画起来收拾东西。

人都走到了廊下,谢令仪忽地转过了头,“我在隔壁,夜里有事儿让春棋喊我。”

徐嘉的眼睛一瞬间亮了。

将裴照往榻上一扔,他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出来,“我送您过去,您看看您还要不要喝点儿什么,我别的不行,那点茶的手艺可是一绝,放眼天下,也没几个比我强……”

徐嘉聒噪的声音慢慢散了。

裴照躺在榻上,一把扯过被子,将头捂了个严严实实。

过了半刻,春棋与冬画也回去休息了。

罗十一送她们出去,又折回来守在裴照榻侧。

“你也去休息罢,我没事。”

声音闷闷地。

罗十一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也是,你贱命一条,恢复的快。”

“哗啦——”一声,裴照掀开被子,恶狠狠地盯着罗十一。

“开玩笑的。”

罗十一笑了笑,起了逗弄裴照的心思,“怎么,就许秦王妃说你贱命一条?不许兄弟们说?”

裴照哑着嗓子,“不是。”

罗十一看着牖窗外的圆月,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说……来日,秦王殿下会不会拆了北镇抚司的大门当柴烧。”

裴照彻底不吭声了。

……

廊下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响。

衣袖上沾了不少血迹,春棋伺候着谢令仪更衣沐浴,冬画将事先准备好的另一套衣衫捧了出来,在一旁熏香。

淡淡的云桂香气很是好闻,熏的谢令仪有些昏昏欲睡。

春棋扶着她的脑袋,谢令仪才没跌进浴桶里。

“小姐您再忍耐一下,擦干头发就可以就寝了。”

春棋小声嘟囔着,用了一大块柔软的棉布,慢慢擦拭谢令仪刚刚洗过的发丝。

“好。”

谢令仪打了个哈欠,“药送过去了吗?”

这活儿是冬画干的,春棋便没吭声。

岂料过了大半天,也不见冬画不答应一声。

主仆两人纳罕地抬头,同时看向冬画。

冬画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两贴药都送过去了,我们带来的药,奴婢都放在裴照那儿了。”

谢令仪点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谢令仪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觉着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掺和这事儿。”

冬画被唬了一跳,连忙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

谢令仪揉揉眉心,有些无奈地说道,“快起来罢,我又没说你哪里做的不对。”

冬画低着头,不敢起来。

她同春棋不同,春棋性子跳脱,对谢令仪一贯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冬画则不然,只是闷着头做事,极少会对谢令仪的事情发表意见。

谢令仪叹口气,“快起来,我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总不能让我光着身体去扶你。”

冬画这才慢慢站了起来,只是头还低垂着,不肯抬起来。

谢令仪舀了一捧水,缓缓泼开在浴桶里,溅地花瓣四处逃窜。

“你没有错,我确实不该掺和这事儿。”

谢令仪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自己从头到尾地沉进了浴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