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的电话总是会让人感到格外心慌。

特别是看到电话上显示“沈初芽”三个字的时候，原本迷迷糊糊的姜鹿瞬间清醒过来，一股强烈的不安迅速蔓延开来。

“姐…！”沈初芽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快哭了，“我爸打电话过来，说爷爷快不行了！”

“说再不过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姜鹿脑海一片空白！

不行了？

什么叫不行了？

明明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她愣了片刻，立刻起床连滚带爬往门口跑去。动静大得把宇文蓓和齐柠都吵醒了。

“喂姜鹿，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宇文蓓喊道，“喂喂！别开门，你衣服穿反了！”

虽然不明情况，但宇文蓓还是立刻给姜鹿准备好了车子。15分钟的疾驰后，姜鹿来到了京曦市第一医院。

她一路狂奔进了电梯。

原本身子就虚 天生运动渣，没跑两步已经累得大喘粗气，不得不弯腰撑腿来缓解要跳出来的心脏。

电梯停在6楼，【IcU】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此刻这里空空荡荡，其他人都已经齐聚在走廊那头的抢救室。

姜鹿左右看了看指示牌，准备穿过走廊往抢救室跑去。

谁料这条幽长的走廊她只跑了一半，那头的房间里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爸！！！！”

“爷爷！！！”

哭声都是她熟悉的声音。

姜鹿心里一沉，停下脚步，凝望着走廊那头被关起来的抢救室的大门。

突然有些不敢进去。

虽然里面哭声很大，但姜鹿却觉得周围异常安静，仿佛空气都凝固，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片刻，穿白衣的专家和医生们纷纷从抢救室走出来，一个个眉头深锁。

走在最前面的老专家摘下口罩、重重叹息。

他看到了姜鹿，知道是沈沧海的家属，有些不好意思地眼神闪躲。

房间内的哭声依然撕心裂肺。一行人匆匆忙忙从姜鹿身边经过。

“医生。”姜鹿轻声叫出。

老专家停下脚步，又是一阵叹息。

“为什么…”姜鹿轻声问道，“不是下午还好好地吗？是回光返照吗？”

“不是…”专家解释，“回光返照只会让人看起来状态好，不会让各方面身体指标都好起来。”

“下午沈总各项指标趋于正常，是确确实实要好了。”

姜鹿又问，既然要好了，为什么又突然急转直下。

老专家第三次叹气，因为这些话他刚刚在病房里已经同其他家属反复说了很多遍。

“我知道你们都不信，但…我真的不知道原因。”

“老爷子最后的身体指标数据莫名其妙地异常。就好像一台运行良好的机器，被人硬生生抽走了油一样。”

姜鹿没有问题了，但也不想再进到那间屋子。这一切发生地太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思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哭不出来。原以为应该会很伤心，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那可是沈沧海，是京曦人人都怕的老鬼，是她心里无所不能超人外公。

不管什么困难，只要外公出手就一定能摆平。可如今呢？超人也会像普通老头那样死的吗。

姜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走不了一步。但即便不进去，她还是能想象那个房间发生了什么。

沈沧海躺在病床上，任楚湘玉怎么喊他他都不会再动。手背还保持着输液时的姿势，透明胶布下隐约可见青紫色的血管，那双手温暖有力，如今却变得冰冷。

沈初芽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走出来，见到走廊里的姜鹿，眼泪又突然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她踉踉跄跄走到姜鹿身边一把抱住姜鹿，哭喊的声音仿佛撕裂了姜鹿的心。

“姐！爷爷没有了，芽芽以后没有爷爷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几天前他还好好的…他还和我说姐姐要回来了，终于一家人要团聚了…”

“他还…他还让厨子早点准备我们喜欢吃的菜…”

哭着哭着，沈初芽脱了力，慢慢跪在冰冷的地上，紧紧抱住了姜鹿的腿。

姜鹿目光呆滞，但不知为何她依然没有哭。

…………

沈沧海的死震动了整个京曦。

他的丧事办了三天。几千人从全国各地飞来看他最后一眼。

葬礼上，姜鹿机械般地做着事，给人的感觉像是被抽走了魂一般麻木。

不哭不闹、安安静静。

葬礼结束后，楚湘玉强忍悲痛，带着沈初芽开始回公司干活。

自己的企业突然被樱花国控股60%，这让一向要强的楚湘玉难以忍受。

沈沧海已经死了。她必须代替沈沧海夺回沈家。

姜鹿则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不吃也不睡。她蜷缩在窗口的凳子上看着外面，只觉得心被剜了一块。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上面是自己和沈沧海的合影。

宇文蓓从公司回来，听说姜鹿还没有吃东西，急的冲到楼上，发现房门紧闭。

“姜鹿！给我开门！”她用力拍打房门，“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你这样算什么？”

“你开门！给我把门开开！”

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宇文蓓也是个急脾气，直接让人把门给撞开了！

姜鹿依然一动不动。

宇文蓓三步并两步，一把揪起姜鹿的领子把她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我听说你一滴眼泪都没掉。怎么了，连哭都不会了吗？”

“还是说，你就想这样消沉下去！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事等着你做吗？”

宇文蓓狠狠地把一沓纸拍在桌面上。

“黄景仪院士去了樱花国换回了你，她是把未来都赌在了你身上，不是让你在这里发呆的。”

“还有你外公，他的死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出了蹊跷，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有怀疑！”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哭！哭完该干什么干什么！”

宇文蓓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

姜鹿失魂落魄地坐回椅子上，片刻“吧嗒吧嗒”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手机屏幕。

啊！！！

下一秒她就嚎啕大哭起来。

“外公！！”

所有关于沈沧海的记忆汹涌而来。

…………

“沈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谁都必须遵守…呃…鹿鹿除外…”

“丑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姜鹿？你可知她是我沈沧海的外孙女！”

“鹿鹿，外公给你准备了嫁妆。当年你母亲的我也准备了，可惜她没用上。现在都给你啦。”

“鹿鹿，外公外婆一直爱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