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这陛下年纪轻轻的,竟然这么厉害!”
“是啊,都比得上我们这些在战场上厮杀杀多年的人!”
“哎,你说这话可真是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就你这只懂三五下的大老粗,能比得过陛下吗!”
有几个小将围在一起看着高台,目光之中蠢蠢欲动。
终于有个小将,受不得旁人的激,忍不住了。
“我就不信了,我非得上去请教一下!”
有小将跳上台去。
这是一个身穿白甲的小将,他一上场下方瞬间躁动起来。
“末将薛逸,特来请教!”白衣小将拱手行礼。
“薛将军,薛将军!”
台下有人为他呐喊。
白衣小将薛逸,十七岁入伍,如今二十七岁,勇猛无比,一步步的从最下面的士卒爬到了万夫长将军的位置。
不但勇猛,而且在行兵打仗方面颇有一套,是个难得的大将之才。
顾峥在小将报上名字的一瞬间,脑海中就闪过这人的资料。
这些日子他都没怎么露面,但并不代表着他什么都没做。
长孙濮存派给他的心腹被他派了出去,收集各个能堪大任的人的信息。
白衣小将薛逸,就是一个。
这样一个人,有勇有谋,年纪轻轻的就成为将军,但这样一个,也心气极高。
见到自己出手,他必定忍不住,会上台来一较长短。
事实也如顾峥想的那样。
薛逸早就在下面看的眼热无比,被他人一击,也就有了一个上台的理由。
“出手吧。”顾峥看着他,神色冷淡。
白衣小将薛逸,背景干净,一步一步的从最底层说爬上来,若要收为己用,那一定要打得他心服口服。
接下来,依旧是少年帝王的主场。
顾峥想着打服他,所有的招都往身上最疼的地方的打,却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一开始的时候,薛逸还能跟顾峥过上几招,后面就直接被压制了。
小皇帝下手狠辣,每一招都往最疼的地方招呼。
可偏偏他身为将军,还不能喊出来,那样未免也太丢脸。
他只能忍着,忍得满头大汗,忍的面色潮红。
一开始的时候,台下还会有两声给小将军的打油打气,后面,变成了唏嘘。
“薛将军好惨……”
“啧,这一下,若是落在我身上,那我直接爬不起来了,薛将军不愧是薛将军,竟然还能爬起来!”
“我怎么感觉薛将军腿在抖?”
下面的人看得起劲,上面薛逸打得艰难。
他能感受得到,有好几次,小皇帝能够一下把他带到演武台下去,可偏偏又收了力。
直到过了一炷香,他再也站不起来。
他揉了揉因为汗水流进变得酸胀的眼睛,又看了看对面云淡风轻的顾峥,彻底服了,“陛下,我认输……我服了,我实在是服了!”
他呲牙咧嘴的招手,有人上台来,把他抬下去。
白衣小将薛逸都被打的站不起来,这不得不说,对下面的人是一个非常大的冲击。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少有人上台来挑战。
顾峥悠闲的在演武场吃了饭,悠闲的睡了个午觉。
有人来挑战他就打,没人来挑战他就在一旁歇着。
小皇帝表露出来的,没人敢怠慢他这个皇帝。
尤其是,这里是军中。
军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们信服强者,而小皇帝,把他们打服了。
不再像之前的心底轻视,这一次,他们打心底里的尊敬尊崇。
李观棋也一样,态度肉眼可见的改变。
“陛下,要不去歇着吧……”
“陛下,喝茶……”
“陛下……”
演武场一共摆了三天。
第一天的时候,来挑战的大多都是在演武场周围的军士。
消息传开之后,各个军营的人都开始闻风而动。
“陛下真有那么厉害,明天我去试试?”这是半信半疑的。
“表现自己才能的时候到了,要是被看上了,那我就是一步登天!”这是拥有着抱负的。
还有,“若我出手重了,不小心打死了陛下,应该没事儿吧?”
玩玩的有之,想一展抱负的有之,心怀不轨的也有。
不过无一例外,都被通通镇压。
连续三天的战斗,彻底把所有人都打服了。
几个将军聚在一起。
“陛下这威立的好啊,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给干服了!”一个将军开口。
“哎,是啊,陛下太厉害了,我简直是心服口服!”
“不过,陛下若是为了立威,杀几个人便是,何苦直接出面,把自己放在火面上去煮,要是被有些人盯上了,那可不得了……”
本来吧,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个软弱的傀儡皇帝,对他也是放任不管。
可他现在表现得这么厉害,那接下来可不会那么平静了。
毕竟,军队之中也会有细作,无论是其他路诸侯的,还是宫里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小皇帝这么做的缘由。
一个上台挑战的士兵,使出阴毒手段,那一下,若不是在上面的是顾峥,直接就被秒了。
使阴毒手段这也就罢了,偏他还说一些用心险恶的话,“陛下,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能杀人的招式才是好招式。陛下尊贵,不像我们贱命一条……”
这话说的,阴阳得很。
毕竟,之前上场的人,想的都是战斗切磋,没想着要人命的。
他说这话,把自己摆在了正面上,若是顾峥发火处置他,那就是他不够大气。
连一个挑战的士兵都不放过,这心胸……狭隘的很。
一下子,就可以把他这两天树的形象拉下去。
顾峥把他踢下去。
直到再无人上来挑战,顾峥看着下面一双双狂热的眼神,才开口, “朕知道,在几日之前,你们都认为朕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认为朕御驾亲征,就是拖累。”
“现在你们看到了朕的实力……”
顾峥顿了顿,下面一片寂静,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朕本来不想说的,可朕实在是不悦!”
“就在刚刚,有大燕将士在朕面前说,他是贱命一条!”
所有的将士都看着高台上的少年帝王,目不斜视。
“朕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是这样想的……”
“但在朕这里,但凡军中将领士兵,为扞卫我燕国江山社稷,保卫我燕国百姓,舍生忘死,不惧豺狼虎豹,就是我燕国最为珍贵的财富!”
“朕将亲踏沙场,与尔同生共死。尔等记住,尔等,是与帝王并肩作战之人!”
“战争的确伴随着这厮杀和死亡,但尔等!不是贱命!”
“朕也知道,很多将士心中都在想,朕演武场之举,是要在军中立威!”
“朕只问,尔等,服是不服!”
一番话说下来,让这些直性子的军中汉子一个个震动的眼泪汪汪。
毕竟能够得到帝王的肯定,这对任何一个士兵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他们原本以为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个冷冰冰将他们当成蝼蚁的人!
而现在……
帝王说他们不是贱命!
他们要与帝王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就连很多将军,都被顾峥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动容,都不得不对这个明明养尊处优,却能说出同生共死的皇帝刮目相看。
能放下架子!
能体恤底层疾苦!
还下定了决心要上战场!
这约莫是整个顾家成百上千年以来,觉悟最高的一位君王了!
军中的很多将领,实际上还是有一颗爱国之心的。
他们也知道两分小皇帝的处境。
甚至有两位将领,还是长孙老太爷提拔上来,也收到了长孙老太爷的暗示。
可现在,他们都有几分真心的佩服。
若小皇帝做的和他说的一样,那他们真要为他战上一战!
…
……
三日之后,顾峥沙场点兵。
他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
下面二十万将士,身穿盔甲整装待发,面容冷严肃穆。
此时的二十万将士,看着高台上的少年帝王,眼中再无半分的轻视。
甚至眼里,已经带上了隐隐的狂热。
西南关口的大风尤为凛冽,不断呼啸而过,远处的无数黑色‘燕’字旗随风飘舞。
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待着。一言未发,一动不动。
旌旗烈烈,大军肃穆!
顾峥站在点兵台上,目光缓缓扫视全场,一手扶着腰间帝王剑,身着黑甲,身后披风烈烈,明明才披甲上阵没多久,可那气势,却比一些老兵都还要来得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大燕将士何在——”清冷的声音在寒风的席卷下传遍四方,甚至有余音回荡。
“砰——”
话音落下,二十万将士双腿并拢,站直身体,动作整齐划一,此时此刻,他们仿佛不是二十万人,而只是一个整体。
顾峥缓缓看向四方,所有将士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与他对视之人,皆目光坚毅。
顾峥开口,“将士们,如今有贼人欲分裂我国土,挑起狼烟战火,致百姓黎民于不顾,该如何!”
话音落下。
“杀——”
“杀——”
“杀——”
齐刷刷地三声,响彻天地之间。
不像之前,这一次,他们打心底里认同了小皇帝。
寒风呼啸拂过每一个将士的脸庞。
有将士擂响了战鼓,为将士送行。
庄严,肃穆,秋风萧萧,鼓声点点。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
战事打响之后,其惨烈程度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将士死去。
不过,令所有人都钦佩的是,他们的陛下当真做到了那一天说的,每天都亲自率兵,与他们同生共死,共同厮杀。
军中的汉子也被激发出了血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过,叛军的顽强程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陛下,已经告知城门守军,他们不是匡扶皇室清君侧,而是造反,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开口的是李观棋,这些日子下来,从一开始的嫌弃到现在,对顾峥已经是由衷的敬佩。
“对他们说了降者不杀,可不知禽王那边做了什么,那一个个将士都好像抱了必死决心……”
薛逸也站出来,开口说道,“陛下,有探子来报,他们粮草十分充足,似乎已经决定死战到底!”
“那边粮草充足,又在城内,现在快入冬,就看哪一边先坚持不住了……”
在他们眼前是一座城关。
拿下这座城关,他们才算是踏入了十八路诸侯的腹地。
之后的战斗,也会容易的多。
经过无数场的厮杀,顾峥已不像之前那般白白净净,皮肤肉眼可见的粗糙起来,甚至脸上还又多了几道伤痕。
他看向旁边的心腹,“摄政王那边怎么说?”
早些日子,他就已经写了信件送往京城。
心腹开口,“粮草已在路上,请陛下放心,不过……”
他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陛下,摄政王信中提到,西北匈奴有蠢蠢欲动南下掠夺之势。”
匈奴常年处于草原凄苦之地,冬季一来更是艰难,往年也会来几波小骚扰掠夺物资,现在燕国内乱,他们肯定会搞一波大的……
顾峥眸光冷淡,“摄政王还说了别的吗?”
若没说,那就不用他管。
毕竟,西北也有军队镇守,他并未抽调。
心腹摇头,“其他的没说,只说陛下不用担心。”
顾峥立于山坡,遥遥的看着远方的那座巨城,“传令下去,将士们休息好,丑时一到,发动突袭。”
李观棋神色微动,“陛下,你是想……”
他没说完,顾峥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旁边听的云里雾里的将士拉住李观棋,“将军,你和陛下这是在打什么哑语?”
李观棋笑了声,“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
顾峥穿梭于军营中,身旁是两个心腹,他们听从摄政王的指令贴身保护,杀上战场也未曾离开。
几人在军营中走过。
每一处都有将士的问好声。
顾峥点头回应。
很快,他们来到安置伤兵的地方。
一进来,就听到痛苦的呻吟声。
血肉模糊的伤患,有断手断脚的,有已经命不久矣正在等待死亡的,有挣扎着想要去看看自己生死未知的战友的。
那种鲜血淋漓的场景,就这么展现在顾峥眼前。
伤患营帐里的人看到他,本来已经疼得麻木的眼神,突然蹦出一丝丝的亮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