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看。”他努力表达自己的坚持。

顾峥的声音比刚才更嘶哑，“好。”

顾峥呼吸落在秦骁耳侧，压抑一瞬，摸到了墙上的开关。

灯亮起，秦骁对上顾峥的视线，这才发现，他脸上的情绪很不好。

脸色有些苍白，眼里带着欲望，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或许是，阴沉？

大少爷专注看着自己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妖精，很诱人。

顾峥想接着亲上去，被秦骁避开。

“你的手？”

顾峥的吻停住，他拉着秦骁到沙发上坐下，把手伸出去。

秦骁被吓一跳。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可偏偏，指缝间沾了血。

秦骁心一瞬间收紧。

“哥哥不看吗？”顾峥看着他，把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收入眼底，眼底带着压抑低沉。

“谁不看！”秦骁瞪他一眼，看起来骄纵，又有些慌。

为什么会有血？

顾峥受伤了？

秦大少爷强作镇定的伸出手，把顾峥的袖子拉上去。

下一瞬间，秦大少爷无意识的咬住了唇，神色大变。

很多的伤口。

有深有浅，有的已经结疤，有的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印记，还有两道渗着血。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伤口？

集中在一只手上，明显就不正常！

秦骁心脏收紧，这一瞬间，有一种压抑到了极致的感觉。

顾峥看着他，等着娇贵的大少爷开口问。

大少爷以前就经常说他有病。

现在，在大少爷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异类了吧……

不过，异类又如何！

顾峥情绪本就很低，从会所回来，都没有调节过来，此时，想到这里，心中更是压抑。

他抿着唇，等着秦骁开口，心里想着，要是大少爷敢跑，那就把他绑起来。

顾峥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秦大少爷不知道。

他只知道，看着这些伤口，他很难受。

第一次这么难受，就像是被人抓住心脏一样，憋闷得不行。

他强忍住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抬头看向顾峥，“你这里有药吗？”

他能脸上假装出不在意，声音也平稳，可发红的眼眶却遮不住。

顾峥心中阴郁情绪暴涨，可此时，看着眼中水光盈盈的大少爷，心突然就被蛰了一下。

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心虚。

顾峥看向一方，“那边柜子里。”

顾峥把外套脱下，放在一旁，又去洗手间冲掉那些血渍。

回过头的时候，大少爷站在门口看他，手中抱着药箱。

那定定的目光，让顾峥又有些心虚，那些低沉阴郁的情绪都被冲散不少。

秦骁率先转身离开，顾峥看了看手上的伤，跟在他的后面。

本以为……

大少爷会阴阳怪气的讽刺他……

秦骁坐在沙发上，给顾峥上药。

或许是从来没有做过，手法生疏，用力也挺大。

顾峥没出声，可当痛感传来，手指还是无意识的蜷缩一下。

秦骁看着，眼睛突然更加酸。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伤！

明显是……自残……

为什么……

秦大少爷性子单纯，可并不意味着他傻。

相反，他很聪明。

此时一看顾峥手上的伤，就猜到了这是怎么造成的，甚至从过往的相处中，已经猜出了一大半的原因。

顾峥……或许真的有病。

秦骁抿紧唇，控制着内心突然翻滚起的情绪。

压抑，难受，心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到了后面，他心中愤愤。

有病就有病，关我什么事！

秦大少爷向来是骄傲的，很多事情都不会被他放在心里。

可现在，他越是想着关我什么事，心中就越难过，那些酸酸涩涩的情绪，就像是是汹涌的井水，一下子要喷涌而出。

止不住。

很难受，难受的不行。

那些情绪汹涌着，他第一次生出一种渴望，想要了解顾峥，想要知道他的那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可他偏偏又执拗的很。

很想要问，可他又不问。

把那些扎人的情绪往心底收，然后自己的心鲜血淋漓。

他异常冷静地给顾峥消毒上药，然后又给他包扎。

很小心，一点都没有出错。

可他看着那两道伤口包扎好，看着其他或深或浅的伤口，他却再也忍受不住。

眼睛酸涩的不行，然后，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

眼泪落到顾峥的手臂上，带来了一阵冰凉。

顾峥看着他，神色一瞬间的恍惚。

心中情绪很复杂，身体的抑郁绝望，本性之中的恶劣，交织在一起，让他想做一些很疯狂的事情。

比如说，彻底的占有这个人……

可现在，那些恐怖的情绪都被打碎了。

哭……哭了？

为什么哭了。

大少爷低着头，他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可一滴一滴的水珠，却不会作假。

是真的哭了，继那一次大少爷酒醉之后，第一次哭。

顾峥心中一跳，看着他。

当你难过的时候，如果旁边有人安慰你，那会更加的难过，就像是情绪有了一个宣泄口。

而旁边有人，这个人又没有安慰你的时候，你就会想着拼命的憋住。

秦大少爷就是这样的，一边心中憋的不行，一边又咬牙切齿的告诉自己不要哭。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若是让眼前的人看见自己哭，那不是很low？

秦骁这么想着，可有时候，那些情绪来势汹汹，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他唇都咬红了，眼睛都瞪得酸胀，可眼泪还是往下掉。

顾峥看着眼前低垂的脑袋，忍不住了。

“秦骁……”他唤了一声。

“叫什么！”秦大少爷沉默一会，发出一声，带着点哽咽。

顾峥看着他，神色僵住，“你哭了？”

“没有……才没有……”秦大少爷不承认。

他使劲眨了眨眼，感觉眼里没有了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才抬起头狠狠的瞪向顾峥，“谁哭了，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

或许是因为哭过，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凶。

大少爷的伤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瞪着顾峥，又慢慢的平复了点心情。

他使劲睁大眼，想要借助气势，把丢失的场子找回来。

可不知，大少爷的眼眶还是憋过泪的红。

顾峥看着他，没有回他的话。

两人对视一会儿，顾峥率先移开了视线。

他靠在沙发上，“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秦骁想说没有，可张嘴之后，却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你手上为什么这么多的伤口，你是自残吗？”他的眼睛或是被泪水洗过，晶莹透彻，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没有杂质。

顾峥靠在沙发上，微微挑起唇，“对。”

这话一出，秦骁顿时瞪大了眼。

他没有想到，顾峥还真的承认了。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是觉得在自己面前没有必要隐瞒？还是说，已经自暴自弃？

秦骁刚刚平复一点的心绪又瞬间变乱。

自己心中猜测是一回事，可听到又是一回事。

要什么样的心态，才会狠到自己伤害自己？

大少爷的眼睛又变得很酸，眼眶里汇聚起来，随时都会坠落。

好半晌后，他问，“为什么？”

刚刚好一点的声音又变得沙哑，心中的难过，似乎化为了一根刺，堵在他的嗓子眼，连带着话都难以说出口。

顾峥声音清冷，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似乎不像是在讨论自己的事情一样。

他道，“我有病。”

短短的三个字，让秦大少爷白了脸。

他道，“顾空，你不要开玩笑。”

顾峥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骁此时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逞强两个字来形容了。

而是……带着一股子的脆弱。

“顾空，我虽然一直说你有病，可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说你有病，什么时候开始的……”秦骁死死的盯着顾峥，说到后面，属于大少爷的强势又占了上风。

强势，骄傲，就那样死死的盯着顾峥，想要从顾峥嘴里得出一个答案。

他想要的答案。

顾峥揉了揉眉头。

看来，终归是他想错了，他本来看大少爷的表现，以为他心理强大了一点。

但事实证明，大少爷还是大少爷，那个没有经历过一点苦难的莬丝花。

有点头疼。

又有点伤心。

毕竟，一个抑郁症的人，即使面上表现的再平淡，但谈起自己病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开心呢。

可大少爷的性子太过骄傲，这种骄傲，让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放低不下姿态。

被人围追堵截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顾峥看着他，开口，“我可以知道，你刚刚的话，是站在什么立场吗？是觉得我不应该隐瞒着你，整天缠着你，让你增加患病的风险，还是说，觉得如何？”

顾峥说完一段话，表情已经带了一丝不耐烦。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秦大少爷想的不是这样，可是，却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出声。

甚至是，他看着一脸僵硬的秦骁，心中病态的升起一抹快意。

突然……

就不想让他开心。

“如果你是担心感染的话，你大可放心，这不是传染病，也不会传染。”

他继续恶劣的说道。

然后，就看到，秦大少爷憋了很久的眼泪，又忽的掉下来。

秦骁一边掉眼泪，一边愣愣的看着顾峥，似乎没有从刚刚顾峥的一番话之中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之后……

顿时就暴跳如雷了。

“顾空，你他妈的就是个傻逼！”

秦大少爷一把擦眼泪，一边破口大骂。

他刚刚是带着质问的语气没错，可他只是太痛恨了。

痛恨自己才知道。

所以，才问个清楚。

并不是所谓的传染的风险！

并不是！

而且，明明说了喜欢自己的，可却是什么都瞒着自己。

明明说了喜欢，明明口口声声的喊着哥哥。

可这个人，有把自己当做自己人吗？

该告诉他的事情全部都不告诉他，让他像个傻子一眼蒙在鼓里，若不是自己发现，那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自己。

还亲……

受伤了还亲，对自己的伤口不管不顾。

秦大少爷越想越气，一下子执拗，就钻了牛角尖。

本来就是反派，虽说未黑化，可实际上，现在的他，那些特质只是隐藏着。

秦大少爷发了一通脾气，整个人气得跳脚，然后就直接甩门而去。

顾峥：“……”

顾峥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心中那憋闷的情绪还在，不过好太多了，有点头疼，不知是不是想的太多……

他听到外面声音消失，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笑。

看来这一次大少爷真的是气的狠了，恐怕很难哄回来了……

不过，若不是自己受伤，也看不出原来秦骁已经这么在乎自己……

顾峥看着手上的纱布，微微勾唇。

说起今天晚上会所的事，实际上，和秦骁遇上并不是所谓的找他，而只是偶遇。

那个会所最近已经被他收了，明面上的掌控人没变，可实际上，已经属于他的地盘。

他的心很冷，可是，这种冷在这个世界，有了一个限制。

一旦看到一些事情，就会触动到他心中那些压抑。

不受控制，只想见血。

就是那么巧。

在他刚刚割破手臂没一会儿，就见到了秦骁。

侍卫生上酒，往包厢里惊鸿一瞥，正好看到少女娇弱的软倒在大少爷的身上。

匆匆一瞥，可心变得更乱。

他想过，进入包厢，把大少爷带出来。

不过，还没过五分钟，大少爷就出来了，还看到了他……

……

秦大少爷这一次，是真的气的狠了，一路回家，都冷着个脸。

一直在生闷气，一直气到第二天还没消。

删了顾峥的电话一切联系方式，俨然一副要冷战的姿势。

秦父在餐桌上提议，假期了，让顾峥回来住。

秦骁直接跳脚，“他一个大忙人，哪有时间回来啊！”

说话阴阳怪气的，带着火。

秦母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猜到两人可能是起了冲突。

“他是你弟弟，有什么事情就好好说。”

“弟弟个屁啊弟弟，他才不是我的弟弟！”秦大少爷脾气上头了之后，浑然就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秦父秦母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

说多了，说不定对顾峥的怨气更大。

叶城也感受到了秦大少爷的火，可偏偏他怎么问，秦骁都不说。

直到……

秦大少爷又一次的喝醉，把什么都抖了出来。

叶城那个时候的想法，那就是惊悚，然后就是后悔。

呸，让你瞎打听！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不会被灭口吧！

叶城打了自己两巴掌，后悔自己干嘛要问。

不好奇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