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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泪痣

壁炉的火光在书页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斯内普的视线第三次从同一行文字上滑过。

窗外的雨声渐渐稠密起来。

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试探性地敲打窗棂,但很快就连缀成绵密的雨帘。

雨滴落在屋顶瓦片上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远方的鼓点。

屋檐下的排水管开始工作,雨水在金属管道里汩汩流动,偶尔夹杂着树叶被冲刷而过。

他合上书,精致的皮革封面发出轻微的叹息。

雨声中,远处巷口的街灯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晕,像是被水迹晕开的墨画。

一阵风掠过,雨势骤然变急,千万根银针齐刷刷地扎向地面,在石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一旁的炉火突然“噼啪”爆开一颗火星。

斯内普下意识望向门厅。

那里依然空荡,只有雨水从伞架滴落的声响,一滴,两滴,在寂静的玄关处格外清晰。

他皱眉拿起魔杖,轻轻点了点茶壶,蒸腾的热气立刻重新盘旋而上,在潮湿的空气里缓缓消散。

雨势渐急,窗外的世界被水雾模糊成一片朦胧的灰。

斯内普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杖身的纹路。

手中的书已然完全看不下去,他开始不自觉的去想。

温之余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像一滴雨,悄无声息地渗进思绪。

他记得今早自己出门时,天色尚且晴朗,阳光斜斜地穿过门厅,映在那件黑色长袍上。

他带伞了吗?斯内普不知道。

雨点砸在窗棂上的声音越来越密,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斯内普转身走向壁炉,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挥动魔杖,给点起的壁炉又加了些柴火。

或许去了幽泉?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石阶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魔药大师的视线开始不自觉的落在门边的伞架上,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滴水珠沿着木纹缓缓滑下。

他忽然想起上一个雨天,那时的他,还没有想好是否摊牌。

但是,即使是那样的状况,他依旧带着温之余去到了后山。

去到了……母亲的陵园。

斯内普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关于莉莉,关于父母,关于那些永远无法挽回的过去。

而温之余只是站在那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却始终没有打断,也没有离开。

炉火的光影在墙上跳动,斯内普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那杯茶上。

茶水早已凉透,表面凝着一层薄薄的膜。

他忽然意识到,带温之余去陵园的那一天,他就已经选择了信任。

即使后来的一切尚未发生,即使他仍未想好是否摊牌。

但那个雨天,泥泞的山路,冰凉的雨水,以及身旁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

早已让答案清晰。

或许,他的心早就在那一日便做出了选择。

像候鸟认准了迁徙的方向,

像种子在黑暗中攥紧土壤,

像潮水永远臣服于月亮。

他藏起所有犹豫的凭证,

把未拆的信烧成灰烬,

让每个路口都指向既定终点,

让每句晚安都成为诀别的回音。

或许命运早就埋下伏笔,

那年他转身时扬起的衣角,

至今仍在记忆里猎猎作响,

而他的余生,

不过是把那个瞬间,

反反复复地擦亮。

————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将外面的灯光扭曲成模糊的光斑。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潮湿的风。

温之余怀里抱着几个纸袋,发梢还滴着水,衬衫的袖口被雨水浸透,贴在手腕上。

他甩了甩头,水珠四溅,有几滴落在玄关的木地板上。

修长的手指将湿发往后一撩,露出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

此刻却被雨水洗得格外清亮。

斯内普坐在沙发上,手中的书页还停留在那永久的一行。

壁炉的火光跃动着,将对方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色的边。

水珠从他的下颌滑落,顺着脖颈没入衣领。

“没带伞?”斯内普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要低。

温之余闻声转头,水珠从发梢甩出一道弧线。

他这才看清沙发上的人影。

沙发上,斯内普半隐在壁炉光影的交界处,黑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啊,你回来了。”温之余的声音带着雨夜的湿润,连带着嘴角都扬起一个明亮的弧度。

他抱着纸袋往前走了两步,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我买了着做饭的食材,还买了做饼干的面粉。”

火光中,斯内普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在微微闪烁,像沾了露水的蛛网。

而水珠正顺着他的锁骨滑进衣领,在衬衫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先去换衣服。”斯内普合上书,封面与纸张轻触,发出轻微的声响,

“除非你想让我重新把你丢出去。”

闻言,温之余低头看了看自己滴水的衣角,笑起来,“遵命,院长大人。”

温之余行礼的姿势优雅而夸张,水珠随着他的动作从发梢甩落,在壁炉的火光中划出细碎的银线。

抬眸时,他的湿发尽数向后撩起,露出整张本就精致的面孔。

那两颗小小的泪痣缀在眼下,被水汽浸润得格外明显。

斯内普的呼吸微微一滞。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温之余的面前,正用指尖抬起对方的下巴,将唇瓣贴在了那颗痣上。

对方的皮肤带着雨水的凉意,却在相触的瞬间变得灼热。

壁炉的火光忽地炸开一颗火星。

突然的动作,让温之余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但没有躲开。

他的呼吸拂过斯内普的颈侧,带着雨水和蔷薇的气息。

“西弗勒斯?”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笑意,比平时更加柔和。

这个名字让斯内普猛地后退一步,黑袍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他抿紧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却什么也没说。

温之余眨了眨眼,水珠从睫毛上坠落。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眼下的泪痣,那里还残留着斯内普唇上的温度。

“我去换衣服。”他笑着说。

转身时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勾勒出流畅优美的背部轮廓。

依旧是没有说话。

斯内普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渐行渐远。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很吵,吵得他耳膜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