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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仇人

越是官大,越要注重规矩,应当不会像县试时那般,直白地刁难一个考生。

太赤裸的手段,很跌份,不是么?

现场又不是只有一个官,官场里也不是沆瀣一气的,即便都是蚂蚱,也不一定站同一条绳上。

明目张胆地迫害考生,只会给人抓住小辫子。

这一点安全感,隋准还是有的。

“别担心我,你赶紧回客栈歇歇吧。”隋准催促道。

这几日,佟秀可不比考生轻松。

他又要去比试贺寿图,又要照顾隋准的起居,还要弄些香囊来买。

是哪哪儿都不耽误。

趁着考生们都进场了,隋准觉得,佟秀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佟秀本还不想走,想在考场外头候着。

“一想到娘子在里头考试,我就没心思歇息,要不我在外头等,哪怕隔着墙,心里头也安定几分。”他说。

结果,杨立世像个脱离掌控的野猴子,一蹦三跳过来,夺过他的手,拉着就要走。

“等什么等,好不容易把他们熬进去了,咱们赶紧玩去呀!”

在贺知章黑沉的注视下,他是一秒钟也不想多留。

把佟秀拉着飞跑了。

随后,锣鼓震天。

考生,进场了。

因着淮南府没有贡院,只在成阳县那个小地方,考过一场试的隋准,进到这北江贡院来,才发现,实在太震撼了!

多达上百排的号舍,鳞次栉比,又矮又小,拥堵不堪,长得望不见尽头。

每一排号舍,都分成一个个小隔间,那便是号房。

号舍之间,只留一条小道,阳光根本透不进来,昏暗不堪。

人走在其中,不但压抑,还阴森。

一股子潮湿的臭气。

隋准看了一会,不禁感叹:

挤挤挨挨的,像一排排旱厕。

形状像,气味也像。

他都想吐了。

据说,这里有1.5万间号房。

每次乡试,人数也基本超过万人,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由于人数太多,大家疯了似的往前涌,隋准差点没能挑到中间的号舍。

还是他腿长,直接纵身一跃,从一群矮冬瓜肩上跨过去。

才抢到了一间好的。

他长舒一口气。

一万多人的考场啊。

若是真坐在茅房或者恭桶旁边,这命还要不要?

恐怕坐上一刻钟,人都腌入味了。

考试更是别想。

因着考场人实在太多,不能像县试时那般,从考官手中领取答题纸了。

都是安排了人在前头站着,考生逐个上前领取。

之后也是依循旧例,主考官训话。

据说这位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官从五品,是天子近臣。

按理说,来都来了。

怎么着也得看一眼皇帝背后的男人。

只可惜,考棚那么大,能见着考官的有几个人?

隋准拼命伸长脖子,只看到个眼睛里闪着精光的老头。

北江知府!

呸呸呸,恶灵退散。

隋准赶紧把头缩了回来,觉得很晦气。

他凝神收心,只等考题发下来,然后大书特书。

毕竟备考了那么久,他现在感觉自己学富五车,满腔学问无处发泄,只能付诸纸上。

不过,考题发下来时,他愣住了。

这?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揉了揉。

可是睁开再看,依然如此。

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考试开始后,众考官在考生面前亮过相,便回到公堂之内,互相寒暄。

对他们来说,这亦算是官场上难得的交流机会。

毕竟,两府各个官职坐在一起,又有京官莅临,放在平时,难以凑齐。

只不过,当中有个北江知府,又难说了。

北江知府姓刘。

刘知府长得很精明,一看就是官场油滑之人,他一坐下来,便将侍讲学士大人的马屁拍得啪啪响。

什么神童降世,少年魁星,独占鳌头,文学泰斗。

吹得天花乱坠。

那侍讲学士也肯听,笑着把一揽子话都收了,还赞刘知府颇有才学,出口成章。

两人互相吹捧,听得关山月牙酸。

若不是以他的知府之位,必须坐在前头,他真想坐角落里打瞌睡去。

而且,刘知府是断断不会放过他的。

上次他在剿匪一事中,暗戳戳地参了刘知府一本。

再加上两江巡抚也在朝中上奏,说北江府推行肥料配方不力,致使收成大大落后于淮南府。

为此,龙庭震怒,刘知府挨了圣上的书面训斥,还罚俸一年。

气得他有数个夜晚,睡不着蹦起来,靠着骂关山月和淮南府,熬到天亮。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哪能轻易放过关山月?

“关大人,素闻淮南府文脉单薄,学风不振。不知关大人上任后,是否有好转?”刘知府张口攻击。

就是要在京官面前,落淮南府的面子。

关山月沉了脸,道:

“昔日淮南学子远渡嘉流江而来,落水者不知凡几,故而进场考生太少,显得淮南府人才凋零。”

“但请刘大人放心,今番淮南府学子安全渡江,考生甚多,定能多些中举。”

他一说,就戳中刘知府的烦心事了。

以前北江府能独领风骚,一是他们在自个儿的地盘上考,多少占些地利。

二是,能活着抵达北江府的淮南考生,实在太少了。

人少了,中举的也就少。

朝廷拨下来的名额,自然就便宜了北江府。

一来二去,便西风压到东风,显得北江府人才济济,淮南府凄惨寥落。

可如今,淮南学子一个个全须全尾的,乌央乌央挤进北江贡院。

那人头,那劲头,那百尺竿头。

杀气腾腾,可把白嫖许久的北江学子,吓得不轻。

竞争骤然变大,刘知府压力也变大了。

正在为此发愁呢。

关山月直接挑破,他脸都绿了。

“哈哈,哈哈。”刘知府尴尬地笑了两下,举起袖子给自己扇风:“且看众位考生的表现吧,也不一定能如关大人所想。”

其他人则一言不发。

谁也不想绞进两个地方父母官的角力中去。

关山月不想同他们废话了,便站起来,对主考官说:

“吕大人,下官日前有些中暑,至今未愈。只得向大人告罪,先行下去稍作歇息。”

主考官自然是允了。

关山月便挥一挥衣袖,回到了居室。